第三章  第一個選擇

日子一日一日地過去，如櫻一開始所說的，本丸中的成員漸漸增多，很快我們已經可以組成幾支小隊出陣了。

這個應該是好事，但我心裡的某處卻一直覺得毛毛躁躁的。

原因我不是不知道，只是一直不敢開口問櫻。

其實櫻的答案是什麼，我早就預想過千千萬萬次，不論是好的還是壞的，但……總覺得有哪裡不對，而且……

「被被！準備一下，我們等一下就出陣哦～」櫻突然跑進來宣布，把埳入沈思的我嚇了一跳，在說完這句次後她又匆匆忙忙地跑走了。

像她那麼跳脫的女生，我實在沒有信心可以猜中她的心思……

「對了！本丸的蘑菇已經夠多了，你不要再種了！快放過那個角落！」

默默地把剛剛冒出來的蘑菇拔走，我還是乖乖的去準備好了……

五分鐘之後，我們一行七人拿好裝備出發。

這次前往的地區已經去過好幾趟，在這一區的敵人不算太厲害，不過我還是小心地留意住，畢竟我們隊中有一個什麼都不帶就這樣兩手空空上戰場的人。

我們有默契地把櫻護在隊伍的中央，而她就好像來郊遊一樣，一點緊張的神色都沒有。聽其他人說她不只是只有跟我們出陣時是這樣，即使是帶著短刀們也一樣。雖然我覺得有必要跟她說一下，可是問過螢丸、三日月宗近他們卻不覺得有什麼問題，小狐丸更叫我放心……也許仿製品的我是一輩子都沒可能明白他們這些名刀的想法……

嗯？

「等一下。」在我停下之後，身後的一行人都跟住停下，然後把目光放在我身上。

「有不好的預感，先確認一下有沒有被包圍。」

「不會是我的狂熱粉絲之類吧～」由於來過很多次，身後的和泉守顯得非常輕鬆，還有心情開玩笑。

「哈哈哈，連敵人都變成你的粉絲了。」三日月宗近那傢伙完全是在敷衍他。

「嗯～我都想要呢～」螢丸似乎想誤入岐途。

「螢丸，你粉絲已經夠多了，還是應該說是難民？」櫻都加入討論了。

「小狐狸，有時候真的不太明白妳在說什麼。」會這樣稱呼櫻的只有小狐丸，我曾經問過他為什麼，不過他只是笑而不語。

青江也只是笑笑沒有答腔，但我總是覺得他是知道些什麼的。

忽然，天色突變，雷電交加，轉眼間我們的周圍已經站滿了敵人。這些從未見過的身影給我一種非常不妥的感覺，他們似乎跟平常見到的很不一樣。

「是…檢非違使？」櫻雙手掩住嘴，看起來很驚訝，我從來沒有看過她這樣的表情。

「櫻，檢非違使是什麼？」

「嗯…不太清楚，不過聽說是比平常會遇到的敵人更強，而且裝備都會比普通的好，所以更難對付。」

反正就是比平時更棘手的敵人…

「青江，和泉守，好好保護櫻，其他人一起上。」冷靜地分配好工作，有螢丸在大概不會出什麼差錯，只要小心一點的話應該不會有問題。

「你們不用顧我，去幫手吧！」

「手無寸鐵的人在說什麼…」

「雛櫻，妳是我們重要的主上大人，確保妳的安全是最重要的。」和泉守意外地認真，他大概不想再失去主人吧....

「可是…」櫻還想反駁，不過敵方沒打算給她這個時間。

他們的攻擊來的很快，而且正如櫻所說的他們非常強，我們一度陷入了苦戰，我身上都多了不少傷口，不過也不礙事。

櫻她一直以來都很小心，以至於我們任務的進度相對比較慢，但對戰時會比較安全，所以我們很少會受傷，手入的機會很少。

想起櫻又有點不放心，雖然青江跟和泉守的實力不弱，但敵人實在太強了，我向櫻的方向瞄了一眼。

「！」為什麼她身邊一個人都沒有？

幸好，她機靈地閃過了幾下攻擊…只是這個景象令我莫名的想起以前被她偷了破布的事。

的確，以她的躲避能力，她應該不會有問題的。

就在我安心想回頭專心戰鬥時，卻見到敵人偷偷地走到她身後想偷襲她，而櫻似乎沒發現到，其他人都在專心應戰，沒留意到那邊。

就說不要什麼都不帶的出陣！

「櫻！…？」我跟她的距離有點遠，只可以用叫的方法令她注意，不過她好像在我出聲前就發現了，然後我看到她手裡發出了一點亮光。

……那個是火球？

櫻聽到我的叫聲望了過來，同時把手上的火球扔了出去，被扔中的敵人在瞬間就被燒成灰了。

「被被，後面！」櫻突然朝我大叫。

我轉頭一望，敵人已經來到我跟前，完全沒辦法反應過來，身體就已經傳來劇痛，更失了重心倒在地上，回過神時只是見到地上一片血紅，還有朝我斬來第二刀的敵人。

這次終於…

「嘿！」眼前的敵人被斬開兩半，螢丸在千鈞一發之際衝了上來。

「被被！你沒事……好重的傷！」剛剛的敵人應該已經是最後一波，大家都圍了過來，櫻緊張地檢查著我的傷勢。

「沒事…這樣剛好…咳！」呃，咳出血了…

「沒事你個頭！」櫻完全不顧我是傷患，大力地巴了我的頭一下…「大家多少都受了點傷，不快點回本丸手入不行！」

「櫻…那個火球到底是？」在青江的攙扶下，我勉強地站了起來。

其實我受的傷沒櫻所說的嚴重，只是中傷而已。

「那個…是…」一向口齒伶俐的櫻突然支支吾吾起來，到底她在隱瞞什麼？

「小狐狸，瞞不下去的。」一直知道些什麼的小狐丸出口游說。

櫻望了一眼小狐丸，又望了我一眼，接著什麼都不說的走了上前頭。

「我明白了，邊走邊說吧。」

回本丸的路上，櫻慢慢地向我們說明了她的身分。

她天生就擁有一半的炎狐血統，是一個半妖少女。雖然從炎狐身上繼承下來的力量暫時只有兩成左右，但是普通的攻擊都是做得到的，而且動作會被普通人更快一點，所以她才夠膽什麼都不帶的就上戰場。由於家裡的關係，她一直都要把力量封印起來，而她束頭髮的紅白緞帶就是封印道具來。

難怪她即使睡覺都要戴緞帶，還以為是因為她太喜歡，原來是封印。

她還說，解開封印的話就可以使出比現在更強的力量，只是之後會虛脫昏倒，她的身體還未習慣那麼強大的力量。

而她之所以一直沒說，只是因為她覺得這並不是什麼值得提起的事，就沒特意告訴我們了。

在過程中，我不時望向小狐丸，他似乎都不太意外，看來關於狐狸的事還真的瞞不了他。

我受了傷，走得有點慢，所以只可以稍微看到櫻的側面。縱使如此，我仍然感覺到她沒平常那麼精神。

望著她有些落寞的背影，心裡隱約的有點不愉快和後悔。

……我這樣逼她真的好嗎？

「被被！快過來手入！」才剛踏入本丸的門口，櫻就瞬間變回平常的樣子，完全不顧我是傷患地猛拉我進去。

青江都汗顏了…

「櫻，等等…」青江似乎看到我的臉色不太對。

「不能等…青江！你的傷都不輕，一起來！」結果櫻一手拉住走避不及的青江，把我們一起拖進去。

我望了望一直站在門口處觀望的螢丸他們，他們只是一臉看好戲地看著這邊，沒有半點妒忌和不爽，大概沒哪把刀想在自己受傷的時候還要被主上粗暴對待吧……

雖然她都只是太緊張而已。

「我們回來了～」

太好了，遠征部隊回來了。

「櫻，比起我，不如先去關心一下回來的遠征部隊。」

「可是…」她望了一眼那邊，但又在意地望向我。

「他們都需要手入，我們自行處理就好。」

叫你們那麼壞心地在那邊看戲。

「嗯……那好吧，你記得，一定要手入喔！」櫻猶豫了一會，最後還是妥協了下來，然後千叮萬囑了大家一遍之後就跑過去照顧遠征部隊了。

「那山姥切…」青江想讓我先手入，不過的我拒絕了。

「我不需…」本來想說不需要，可是看到青江的笑臉，我就把這句吞回去。「我等一下來…」

「你不會是想逃吧？」青江的笑容，有時候真的會讓我感到不寒而憟。

「絕對不是。」

「我等你。」

然後我就頭也不回的跑了去馬房，我偶爾在那裡發現了一個隱蔽的地方，青江和櫻應該找不到我。

我像平時那樣，找了個角落開始種蘑菇…不，最近被櫻說多了，不小心被洗腦了，其實我只是想靜靜地思考一下而已…

檢查了一下身上的傷，雖然傷口的確很痛，但總是覺得這樣破破爛爛的模樣更好。而且我只是仿品，資源用在我身上都只會是浪費…

再說，都只不過是中傷程度，根本不需要手入吧。

不過體力卻消耗了不少......

這個問題糾結了沒多久，我就昏昏沉沉地睡著了。

到我因為肚子餓醒來的時候，已經是深夜了。

糟了，不知道櫻會不會擔心…應該不會吧，反正她還有其他刀陪伴，也不差我一個了。

雖然是這樣想，但還是要解決肚子餓的問題，人身真的不方便....

沒想到在我想站起來時，卻因為腳麻了，又浪費了一點時間。結果走出馬房回到大廳時， 月亮已經升到頭頂上了。

我摸住肚子在走廊上游走，這個時間除了小狐丸和三日月宗近會偶爾出來賞月之外，大部分刀都已經睡了。因為短刀多，加上櫻會鬧著一起玩，所以白天的本丸總是非常熱鬧，而夜晚就是這裡難得清靜的時候。

走到廚房正打算走進去時，眼尾剛好看到一抹櫻色飄過，然後我的手被捉住了。

「被被，你去哪了？找了全個本丸都找不到你，嚇死人了。」語氣雖然很冷靜，但櫻的眼裡透過著強烈的不安和憤怒。

想不到她真的會擔心我，為什麼呢？我又不是什麼稀有的刀劍。

「抱歉，想找地方靜靜時，不小心睡著了。」

她似乎還未去沐浴更衣，大概是沒間斷地在找我的關係…

讓主上操心，我實在是太不合格了。

「算了，你沒事就好…快過來手入吧。」她安心地嘆了口氣。我本來並不是太想去，但想到我令她擔心了一整日，所以還是乖乖地跟在她身後。

她把手入要用的東西拿出來，我們坐在走廊上，依靠月亮的光芒，她細心地處理我身上的傷，完全沒辦法想像到她跟早上粗暴對待傷患的人是同一人。

「真是的，又不是小孩子，又不用吃藥，為什麼被被總是這麼討厭手入的呢？不痛的嗎？」說著，櫻還故意的加重了手上的力道。

「痛！…痛是會痛，不過只要一直這樣子就不會被人比來比去，也不會被人說我漂亮。」反正我這副模樣都是模仿真正的山姥切做出來的，並沒有什麼值得讚賞的地方。

「你是刀，即使不手入都不會結出疤痕，但傷也不會好起來，只會一直痛下去，然後傷會一直累積，直到你再也承受不了…」櫻難得的說出了一番正經的話，由於她正處理著我臉上的傷，所以我能清楚地看到她比平常嚴肅的表情。

她的話我不是不明白，我只是…

「被被，你太不重視自己了。」她把我心裡的話說了出來。

對，我只是不覺得自己有被重視的必要，都沒有被重視的理由，我不像三日月他們，並不是什麼珍貴的刀劍。

「這樣我會好困擾的。」

困擾？我不解地望向她。她現在正在處理我胸口上的傷，沒看過來。

「果然，有些事情還是應該先說，不然就會變成今天這樣，有不好的事會發生。」她又不知道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，跟她之前說的完全沒有關連，令人摸不著頭緒。

「什麼？」

「如果我一早把自己的事情告訴大家，那麼被被那時候就不會因為擔心我而分心，就不用受這麼重的傷了。」櫻似乎對今日發生的事感到很內疚，雖然是笑著，但一點都感覺不到高興的情緒。

「不…即使妳告訴我了，我一樣會看過來，今天的敵人太強了。」這是真的，並不是為了安慰她而說的。

「被被真的好溫柔嘛…」她安心地笑了笑。

「溫柔什麼的…」才沒有。

她又輕輕地笑了笑，然後重重地點了點頭，好像在下什麼決心似的停下了手上的動作。不知不覺間我的傷都全好起來。

但她沒有離開的動作，反而望向天上的月亮，一邊回憶一邊說：「其實我家…即是雛櫻家，在我原來居住的地方是一個大家族來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，本家的人，特別是父親大人都很討厭身為半妖的我。」

櫻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說起自己的過去來，我都只有靜靜地聽著。

「他們厭惡，同時都懼怕我的存在，於是把我送到離本家好遠好遠的地方住。他們不允許我使用力量，製造出這些緞帶把我的力量封住。他們也不讓我出家門，不讓我上學，只是找來家庭教師來教我知識，不過為免他們會同情我，所以大概三個月就會換一次人。而家裡就只有一、兩個看不起我的侍從照顧我起居。所以那時候的我，一個朋友都沒有。」

「我從書裡知道了『朋友』這個名詞和它的解釋，但我不知道擁有朋友是什麼感覺，因為我從來都未見過家裡以外的人。雖然如此，不過我還是想要朋友，可以一起玩耍一起笑的人。」

所以她才會討厭我們叫她主上嗎？因為這樣會帶來距離感所以她不喜歡？

她想跟我們成為朋友？

「我從小的生活就被安排好，小至每天穿的衣服，大至未來的道路。不得異議，沒有選擇權，更沒有自由。來這裡成為審神者都不是我的意願，只是父親大人的旨意，他們早就想把我到別的世界去，現在剛好……」我不懂連生父都拋棄自己是什麼感覺，但一定不會是高興的事，然而本人的表情和語氣卻異常平靜，不知道她是認命了，還是只是在抑壓自己的情緒。

「我一直都對要成為審神者穿越過去的事感到很不安和抗拒，因為是強制參與，所以我一直對此完全產生不了好感，在我眼中我就像是被獻祭的人一樣。直至我遇上了人生中第一個選擇，才讓我感受到成為審神者的真正意義。」

「第一個選擇？」

聽到我的問題，她轉過頭注視住我。

「被被，你知道嗎？其實你並不是我偶爾鍛出來的。每位審神者一開始都可以選擇一把刀陪伴我們回到過去，為我們斬出第一條路，保護我們，而我選擇了你。」

…選擇了我？

「第一次，我憑著自己的意志作出了選擇。」

櫻她露出了一個感恩的微笑，映著月色的她溫柔地撫上了我的臉。

我是她人生第一個選擇…？

「你對於我而言是世上最珍貴的刀劍男士，所以如果你這麼不愛惜自己，我會好心痛的…」

「我一點都不溫柔…」真正溫柔的人是妳呀，櫻。

「什麼？」

那段過去，櫻大概是一點也不願意提起的吧，但她為了讓我更愛惜自己，不惜用她的過去來告訴我，我的價值。

「我真是一把很不稱職的近侍刀…」近侍刀明明是要保護主上，但我卻反過來被櫻保護了。

「不會呀，被被由我成為審神者時已經陪伴在我身邊，沒有你，我大概沒辦法撐到現在。」

望住櫻的側臉，我猜我大概可以把一直很想問的問題說出來。

「櫻。」

「嗯？」

「為什麼…妳不把我從近侍刀的位置換下來？」

我不禁有點緊張，雖然大概都猜到答案，但就是怕會有意外。

畢竟那個人是櫻。

「因為我想站在最接近你的位置嘛。」櫻完全沒多想的就把心裡的答案說出來，待她意識到時已經太晚，臉瞬間紅了起來，還跳了起身「我…我不是這個意思…不！是這個意思…呀…我都在說什麼了！！」

坦白說，其實我不太明白她到底在慌張什麼，她這樣的反應令我非常迷惘。

該如何是好....

「你當什麼都沒聽過好了！晚了，我先回去了！晚安！」說完她就逃也似的跑走了。

「櫻…？」

「噗！」突然後方傳來了笑聲，回頭望去才發現青江正靠在門邊，掩住嘴笑。

「青江，你什麼時候…」

「抱歉，剛剛想出來找你剛好看到那幕，沒意的。」他擺擺手，裝作什麼都沒看到的。

「…那你知道櫻她到底怎麼了嗎？」其實被看到也沒什麼關係，青江都不是會這些事胡亂說出去的人。

「嗯～」他意味深長地望了我一會「我知道，但不能告訴你，這是必需由你自己去領會的。」

「什麼…？」正想追問時，肚子卻不合時的叫了出來。

對呀…我還未吃過東西呀…

「先去吃東西吧，反正你總有一天會明白。」

青江說的話我不是太懂，不過未來有很多時間讓我去思考，也沒必要立即弄清楚。

而且，我都有感覺，自己總有一日會明白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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感覺好多字哦...不管了！